第四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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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青一手撑着下颚,神态慵懒地望着落幕。
出神了一会儿,抬手到时浅渡身边。
他淡淡说道:“本官的头有些疼,就劳烦时小将军扶一扶吧。”
他的手很漂亮,干净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时浅渡在他手指上看了几秒,见对方不悦地挑起眉,轻笑了笑。
她扶住沈青的手腕:“我送大人出去。”
沈青手腕一转,握住了她的手掌。
目光流连在咫尺之间的薄唇上。
微凸的喉结滚了滚。
想亲她。
想念被她拥在怀里索取的感觉。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轻笑:“这么瞧着,时小将军还真是唇红齿白,漂亮的紧。”
说话间,抬起手掌,轻轻地牵住了时浅渡的下巴。
“叫人一看就……”
他顿了顿,把那句“心生欢喜”咽了回去。
硬生生地换了个词:“赏心悦目。”
他这些日子,是想躲在时浅渡面前说几句好话,别气着了她。
可这种话已经近似于告白了,不能直说,也不敢直说。
就只有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来,才能在被人拒绝的时候,给他这样的人留有一丝尊严。
“沈大人喜欢我的脸?”
时浅渡捉住沈青的手腕,拇指不经意地抚了抚。
沈青庆幸自己今日喝了两口酒,此时身上还沾着些酒气。
这样,他便能接着酒意说些混不吝的话。
撩拨于她,也偷偷地……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她听。
“像时小将军这般英姿飒爽的翩翩少年郎,谁人不喜欢?”他手指在时浅渡的下巴上碾动,轻缓地磨搓,格外暧昧,“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人不少,那些腌臜事儿,本官这些年里见多了,便好心点提你一句。”
时浅渡的手掌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往上摸。
拇指抚进了他的掌心里。
她笑问:“那沈大人也喜欢我么?”
“……”
沈青深深地注视着她。
两人近在咫尺,他只需往前凑个三寸,便能吻上她的唇。
有那么一瞬,真的很想在她散漫的诱导下……
承认了他的爱慕与贪恋,承认了他一直以来的勾引。
但沉默了半晌,眼眸似醉非醉地瞌下,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以退为进,说道:“本官就是个没根子的阉人,什么喜不喜欢的。”
他扶着时浅渡的手,缓缓起身。
略微踉跄了一下。
时浅渡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扶,手掌撑在他的腰间。
熟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她不自觉环了过去。
将人牢牢地搂住了。
沈青也不避讳。
本来么,就是两个“大男人”,若是刻意避讳,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说他算不得什么男人就是了。
他靠在时浅渡身上,下巴搭着她的肩膀。
鼻尖若有似无的,与那片光滑的皮肤相触碰。
一呼一吸,便有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去。
他抬头,嘴唇故意蹭了蹭她的耳朵:“劳烦你了,时小将军。”
双眸微微眯起,肆无忌惮地借着“同性”身份,借着他身上的酒意,享受被时浅渡拥在怀里的感觉,尤其是轻搭在他腰间的手臂,让他感觉回到了从前。
她拥着他,护着他,两人腻腻歪歪地这么搂着,满心欢喜。
“大人不必这么客气。”
时浅渡笑了笑,无声地亲了下沈青的头发。
动作很轻,应是不会叫人察觉。
沈青撑起一点儿身子,跟她拉开两寸的距离。
双眸略显朦胧,看了几秒,又重新赖在了她的身上。
扭头面冲她的脖颈,嘴唇贴着皮肤。
“时小将军是对旁人也这么说,还是单单对本官如此……嗯?”
时浅渡感觉到了他的心跳。
“咚咚”地不停撞在她的胸膛之上。
她放眼望台上和雅间外面望去,看到的是散场离去的人们。
纷纷扰扰,笑语晏晏。
如潮水褪去,向门外奔涌。
而怀中赖着她的大人,染着淡淡的酒气,温软地靠在她身上。
不用沈青说话,她就能感受到怀里人对她的依恋。
她若是想,便可以垂首侧头,吻在他的耳朵上。
放倒他,撩开他的衣袍。
沈青不会拒绝,她心中清楚。
呼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闷。
她垂眼,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晦涩的情绪。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冲破了旖旎的氛围。
戏已散场,小喜子见里面一直没声,便敲了敲门。
“大人,时小将军,你们可还好?”
他怕里面会出事。
要不是守规矩,怕是要直接冲进来了。
时浅渡睁开双眼,在沈青的背脊上拍了拍。
她笑说:“沈大人,你醉了。”
沈青身子微僵,心下不由得冒出一股浓重的失落——
因为他知道,如果时浅渡想碰他,绝不会因为小喜子的插话而停下动作。
她甚至会把他按到门上捉弄,让他羞耻万分地忍住声音。
而不会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你醉了”。
苦涩的酸水自心头涌出,突然觉得自己暗戳戳想要亲她着实可笑。
还好刚才忍住了亲吻过去的冲动,不然真是不好收场。
他扯了扯唇角。
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今天抱也抱了,至少证明时浅渡现在不抗拒与他拥抱。
这是好事。
她肯定怕自己做的过了,叫他觉得不舒服。
时浅渡这人,一向很顾及他的想法。
“小喜子,你家大人醉了酒,快进来扶一下。”
“是。”
小喜子推门而入。
他被时浅渡故意调戏过,又察觉自家大人对她感情不同,便没敢走的太近。
他冲沈青伸出手:“时小将军,将大人交给小的就行。”
“那行。”
时浅渡把人交给他扶好,欠了欠身。
她说:“那沈大人,我就先行离开了。”
“去吧。”沈青摆摆手,嗔道,“本官便是醉了,还能赖着你不成?”
时浅渡低笑了一声:“回见,沈大人。”
“唔。”
沈青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方才还心情不佳呢,又因为“回见”两个字,稍微愉悦些许。
哼,亏她是个有良心的,还知道回见呢。
他心中暗暗嗔骂了一句,自己站直了身子。
“大人……”
“本官没事,回府吧。”
沈青被小喜子扶着手臂往楼下走。
忽而眼角瞥见了熟悉的背影,定睛看过去,竟是一直与他作对的官员。
那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一间房间,紧紧地闭上了门。
难不成又是来找时浅渡麻烦的?
这帮人真是没完没了。
双眸眯起,扫向小喜子。
他吩咐:“找人盯着他们,本官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沈青在去戏楼与时浅渡相见之前,便已经在府中好好沐浴过了。
所以,从戏楼回府后,就没再麻烦。
天色不早了,就在桌前坐一会儿,读书消磨消磨时光。
时浅渡喜欢读书,什么书都读,戏本子、话本画册、诗经游记,杂七杂八的,她都能看得进去;他虽认得字,在宫中耳濡目染那么多年也有些底蕴,但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靠着皇上的信任和恩典揽够了钱财好好享受,就没那些心思。
跟她在一块儿之后,她便经常搂着他,在床上给他读那些游记,大到山川大河,小到一花一木,越听就越觉得有意思,想离开深宫自由自在。
可惜,上辈子还没等到皇上放他出宫,便一眨眼又回到跟时浅渡相遇之前了。
这回倒是可以早做打算,让她多带着他出去玩乐。
他读完手中的一册,把书放回架子上。
目光扫过几本话本子,眉头动了动。
时浅渡那混账,除了喜欢给他读游记,还喜欢在有那种心思的时候……
给他读那些个淫.词艳.曲。
故事开头还算正常,越往后就越是听得人呼吸紧促。
她总喜欢边在他耳畔说,边在他身上摸索,非要弄得他面红耳赤听不下去才算罢休。
实在是混蛋得很。
沈青只是想了那么一会儿,脸上就红了一片。
呸,下流!
他暗骂一声,身上直躁得慌。
“大人,探子带信儿回来了。”
沈青抬头,压了压心头的燥意。
他淡声说道:“进来说吧。”
小喜子快步走进房间,来到沈青面前站定。
他面色犹疑,没有立刻开口。
沈青想起小喜子在戏楼打断两人暧昧的事,这会儿又犹犹豫豫的,有些不耐烦。
他拧起眉头:“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就直说便是。”
“是,大人,那些人在密谋怎么除掉您,还说……”
小喜子抿抿嘴唇,一脸的为难,想说又不敢说。
沈青一点儿也不意外:“呵,本官就知道他们三句离不开这个。”
他没去边疆监军,不代表那些人就不想办法除掉他了。
“还说什么?”
小喜子的嘴唇抖了抖,不敢抬头看:“还说……时小将军说,想要除掉您,着急了不行,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先按捺住性子等待。”
“胡说八道!”
沈青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小喜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打得小喜子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他脸色阴沉:“时浅渡不可能会说这种话。”
时浅渡是那种可以笑着杀人的人没错。
但他知道,她从始至终都对他没有任何敌意。
“小的不敢,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柳大人还说,他府上有个婢女所生的儿子,一直不为外人所知,留在府上没什么用处,但胜在模样俊俏,时小将军若有龙阳之好,可以把他扮做女子走小门嫁入时家……”
“呵。”
沈青嗤笑一声,身上残存的燥热霎时冷了下去,整个人如至冰窟。
手指不自觉地发抖,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气恼。
好啊,那些人连她有“龙阳之好”都知道了。
若他们真把自己不受宠的儿子一个个地送进将军府里,她玩过了身子健全、年轻漂亮的男子,又怎么会对他这么个三十有余的老太监感兴趣?
他心中忍不住担忧,怕时浅渡玩过其他男人,便觉得他无趣了。
可他一点不相信时浅渡会说出想要除掉他这种话。
就算小喜子说的再是笃定,他也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她分明就对他有情。
兴许情意没到与他亲吻缠绵的程度,但一定是有情的。
不然,又怎么会在戏楼与他眉目传情,又怎么会搂住他的腰把他拥在怀里?
他捻了捻手指,顺下胸口的气,思绪飞速运转。
半晌,他问:“时小将军本人也在那房间里?那话是探子亲耳听她说的?”
小喜子摇摇头:“时小将军不在,是其他人转述的。”
沈青彻底松了口气。
他哼笑:“大抵是故意让本官起疑,与时小将军产生嫌隙罢了。”
“大人明鉴。”
小喜子见他心情转好,也松了口气。
他家大人生气起来可不是好事。
“行了,你下去吧,本官有事会再吩咐你的。”
沈青收好桌面,走进里间,上了床。
他寻思,如今的重中之重,就是好好地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打压一番,多让他们吃些苦头,再也不敢招惹他和时浅渡。
其余的么……
应是赶在时浅渡碰过正常男子之前,把身子给她。
这真是有些难办。
比安排些莫须有的罪名可难多了。-
一连几日,沈青都没能想出勾得时浅渡跟他更进一步,又不会太暴露他的心思、显得他太过主动的法子,为此,他一脸苦恼了许久。
好在他们这几日没有见面,不然,处在一块儿他脑子里却想着那等事,实在尴尬。
他清晨醒来,又开始烦恼。
在床上略赖了一会儿,才撑起身子起来。
在小喜子伺候他洗漱更衣之后,他顺手翻动日历,从昨日翻到了今日。
突然觉得,这一天有点儿熟悉。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恍然想起——
今天,就是时浅渡告诉他黄河灾情的日子。
也正是上辈子的这一天,他真的喝醉了,亲了时浅渡的嘴唇。
又是因为赈灾一事,在路上成了她的人。
想到这么一件在他生命里起到了转折作用的大事件,他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这一世,他跟时浅渡在戏楼相约的日子,不在今天。
所以,她应该会在京郊大营忙完了事情之后,抽时间来见他吧。
这么一想,他的唇角就翘起了弧度。
也好,最迟不过两日,时浅渡就会离京赈灾。
那些人也就没有机会把家中不受宠的儿子送予她玩弄了。
届时他向皇上请旨赈灾,一路上,两人的感情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他就不再需要为了“勾.引”一事而烦扰了。
“大人看起来好生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么?”
小喜子领人奉上早膳。
见沈青面色愉悦,不由得出言询问。
要知道,他家大人已经一连几天情绪低落了。
经常拧着眉头思索,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就你聪明。”沈青笑着嗔他一句,“今日时小将军若是来寻本官,或者托人给本官捎信,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知道了么?”
“是,小的记下了。”
小喜子把几样早膳一一摆上了桌。
心说,大人果然是在想着时小将军啊,难道是……
时小将军也对大人有意?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他为大人高兴。
要知道这些日子,他把大人的各种心思反应全都看在眼里。
虽然大人性子沉稳,表现不太明显,但他日日伴在大人身侧,又怎么会看不出差别。
他觉着,大人定是爱惨了时小将军。
原本觉着,时小将军那等有样貌也有真才实学的年轻小公子不会看得起他们这等人,他挺为自家大人揪心的,如今看来,大人夜不能寐的情形,不会持续太久了。
沈青在宫里头事情不少,当值时,忙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
不过,但凡一停下脚来歇着,便满心都是时浅渡会来找他的事。
眼睛盯着太阳,时时盼着它早点儿落山。
可盼星星盼月亮,直到深夜,都没有半点儿消息。
“大人,晚上天凉,时候也不早了,回屋歇息吧。”
小喜子实在不忍看他伤心,也不忍看他因此而冻着了身子。
没能把“时小将军怕是不会来了”说出口。
沈青负手立在院中,望着空中的明月,眼眶发红。
沉默中,五指无声地攥紧了。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时浅渡没有告诉他水患的事,可她绝不可能对百姓漠视不管。
那她会告诉谁呢?
告诉……那些妄图杀他灭口的人么?
想到了这一层,他心脏好似叫人一刀穿透了似的,疼得他快要掉下泪来。
所以,小喜子那天转述的话,都是真的么?
他深爱不已的人,如今在帮着别人出谋划策,取他的性命。
这叫他怎么相信,又怎么去面对。
他心里还是念着时浅渡,相信她不会害自己的。
可这档子事横在这儿,他心中混乱,做不到不多想。
话说回来,水患的事不告诉他,也并不代表她想害他。
最多只是说明,她没有把这个在皇上表现的机会递给他,不是么?
兴许她把事情告诉了小侯爷。
他知道,这一世时浅渡跟那位小侯爷关系也不错,混得跟亲兄弟似的,小侯爷都几次嚷嚷着要给她介绍自己妹妹,希望亲上加亲了。
沈青胡思乱想了一阵,混乱疼痛的心绪总算是被他自己给安慰回来了。
他还是不信,前几日还在戏楼里搂着他的腰与他暧昧的人,这会儿就转而想要害他了。
如果只是为了害他……
那一个女子豁出去跟个太监混在一起,岂不是代价太大了?
所以说,不可能的,她才不是愿意虚与委蛇的性子。
他跟时浅渡生活了二十年,对她的性子最了解了。
他定了定神,摒弃掉一切不安的思绪。
当即做了决定。
他需要这个获取皇上信任的机会。
“小喜子,备车,本官要进宫面圣。”-
“皇上,臣昨夜得到消息,几日之前,黄河决堤,下游十二个县被黄水淹没,千余村落受灾,房屋倒塌、良田尽毁,百姓颠沛流离,无安身之处,还请皇上明查,派人赈灾,救救万千百姓们!”
沈青垂首站在皇上身边,手背无声地爆起青筋。
眼眶瞬间红了一大圈,险些落泪。
若不是皇上就在面前,他真想嗤笑一声,问时浅渡,他对她难道不够好么?
得到消息的不是小侯爷,是数次欲置他于死地的政敌。
要不是他昨晚连夜进宫面圣,这次必然被压上一头。
时浅渡啊时浅渡,感受不到他的喜欢和情意吗?
在他面前惺惺作态,陪他看戏说话,哄着他顾着他,搂他的腰,让他亲她的脖颈……不拒绝不反对,腻腻歪歪而又模糊不清地与他偎在一起,看着他数次暗表真心,高兴得像个傻子。
“昨夜就得到消息,为什么不进宫?难道百姓的安危还没有你们安睡重要么!”
皇上的呵斥唤回了沈青的思绪。
他暗想,如不是他有上辈子的记忆,这回再被针对就危险了。
“要不是沈青连夜入宫与朕议事,此时难道还要在这殿上耗上个把时辰不成?你们可以等,但百姓们等不了!”皇上摆摆手,“宣时浅渡,韩亦弛。”
沈青略窒了一下,才扬声道:“宣时浅渡上殿。”
那官员以为这次必定能被皇上赞赏,不想又被沈青领先一步,恨得牙齿直发痒。
他站在殿前,往旁边挪了些,给时浅渡留出位置。
好在时小将军是跟他们一心的,这次必定能让沈青有去无回。
“时浅渡,此次灾情紧急,你今日速速整顿禁军,前去赈灾。”皇上看了一眼身边的沈青,“此次赈灾由沈青全权负责,见沈青如同见朕,你听他调遣便是。”
说完,他又点了几名上一世随赈灾队伍同去的官员,问众人是否有异议。
站在时浅渡身边的官员有些急了。
这队伍里一个他们的人都没有,怎么行事?
他看了时浅渡好几眼。
时浅渡向皇上行礼,谏言道:“皇上,关于随行官员,臣有几人推荐。”
沈青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听着一个个与他为敌的名字从时浅渡嘴里吐出,他心中更是悲哀。
真想就此落荒而逃,再也不听她说的任何字句。
可他得撑着,得弄个明白。
他想知道时浅渡和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想亲口问她,而不是自己胡乱猜忌。
皇上就人选的问题问:“沈青,你说呢?”
沈青回神,并不反驳:“奴才以为,时小将军在外带兵多年,眼光自是不会差。”
“那好,就依你的。”皇上转而看向殿上众臣子,“赈灾之事事不宜迟,即刻准备,退朝!”
沈青是这次赈灾的总指挥,也要回府简单准备一番。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送皇上回去,而是往时浅渡的方向走去。
“时小将军请留步。”
时浅渡正在与人说话,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看沈青,脸上扬起笑意:“沈大人。”
沈青心头压着情绪,看到这张带笑的脸,都觉得刺痛不已。
真想立刻按住时浅渡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
可余光瞥见,刚才与时浅渡攀谈的几人,此时并未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状似无意地观察着他们,倒莫名像是……监视?
他本就不想相信时浅渡想让他死。
碰到一切可疑的情况,都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自动美化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想,兴许有什么隐情在,有什么让时浅渡假意与他对立的缘由。
只要她告诉他,跟他说明白,他就相信。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都信。
尤其是在看到时浅渡发间的那根白玉簪时,他心脏鼓动了几下。
那些压抑的情绪与悲哀之感散去了大半,变得熨帖。
她戴着他送的簪子。
簪子是何意,她怎可能不知。
这是她的回应么?
是她在用这种方式让他放心么?
沈青心中狂喜,到嘴边的质问霎时间全变成了藏在胸腔中的爱意。
想告诉时浅渡,他有多么喜欢她,方才又有多么难过。
千言万语,被他艰难地压了下去。
这边还好多人呢,不方便说。
他只扫了两眼簪子,淡声说:“时小将军这簪子,真真是漂亮。”
这嗓音里,怎么听都是藏着雀跃。
好似还有某种得意之感。
时浅渡勾起唇角,露出懒洋洋的、略带调戏的笑容。
她凤眸微挑,风流又不减温柔:“不及送簪之人的万分之一。”
沈青拢在袖口中的手指一紧,就是腰腹间都跟着一软。
顷刻间,他便又坠入情爱了。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