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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误事了

作品:冒牌县令,被迫登基 作者:红叶似火 分类:都市言情 字数:1124万 更新时间:2024-05-30 21:23:38

士兵带着袁桦出了牢房,客气地说:“袁先生,您要不要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再去见我家大人?”

大清早就跟着逃命,袁桦也一身狼狈,脸上不知从哪里沾的烟灰,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和黑乎乎的东西,长袍下摆还不知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块,看起来跟难民没什么两样。

他本想说不用,可看看自己这副样子,苦笑道:“吃东西就不用了,劳烦这位军爷找身衣服给我换上吧,莫让陈大人等久了。”

士兵点头,找了一件衣服给他换上,又端了一盆水让他洗了把脸。

收拾完后,袁桦随着士兵穿过府衙幽深的回廊,来到了书房门口,对守在外面的护卫说明了缘由。柯九点头,领着袁桦进了书房:“大人,袁先生来了。”

陈云州正在忙,闻言从案桌上抬起头。

袁桦连忙见礼:“罪人袁桦,见过陈大人。”

陈云州笑着招呼他坐下:“袁先生此言差矣,你多次帮我庆川免于战火,何罪之有?至于葛镇江、韩子坤、葛淮安所为,你能阻止吗?不能。既如此袁先生实不必将这些罪都揽到自己身上,至于两军交战的死伤,各为其主,更不关袁先生的事。”

袁桦知道陈云州不会怪罪他,还是苦笑道:“陈大人不必宽慰小人,袁某不忠不义,终究是个罪人。”

他心里虽不赞同葛镇江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他们走不长远,但葛镇江到底对他不薄。葛镇江走到今天,跟他暗中的推波助澜脱不开关系,他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愧疚。

但他也清楚,陈云州不可能放过葛镇江等人。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朝陈云州拱手恳求道:“陈大人,小人有个不情之请,求大人给葛镇江他们一个痛快。”

陈云州抬手示意他坐下,笑道:“袁先生多虑了,对不能留的战俘,我们庆川军会统一处决,而且就在近日。今日派人请先生过来,是有两件事要与先生相商。”

“第一件,是想向先生了解一下城中的情况。目前城内还有不少流窜的乱军,我希望能够以最少的代价将这些人招安,能用则用,不能用又没犯下什么大案的将士通通卸甲归田,遣返原籍,但如果同一乡人数很多的,可能要分散安置,官府会指定一片地方,让他们开垦,然后土地归其所有。”

“我们庆川军初入城,以前跟大岳打交道也少,不清楚这城中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因此还请袁先生提点一二。”

袁桦到田州几个月了,对城内的情况比较清楚。

他想了想,很快就报出了几个人名:“姚泰,大岳正三品武卫大将军,为人耿直,是个性情中人,他麾下的士兵军纪也比较严明,只在没有吃的时抢过百姓的粮。此人行军打仗,都喜身先士卒,在军中颇有威望,但因为说话直接,嘴上不饶人,得罪过不少人,龚鑫也不大喜欢他。所以这次龚鑫带亲信逃跑,没带他。”

“如果俘虏了他,可让他出面招抚一部分大岳军,如果还没能招抚他,大人可尝试招降此人,必事半功倍。”

陈云州记下名字和特点,点头笑道:“不错,还有吗?文臣这边也可,首先是比较有能力的,此外品行也不能太糟糕。”

他们一口气拿下了龚鑫所属的四个州,还占了朝廷在南方的几个州。这些地方治理,都需要文臣,如果有品行还不错,又有经验的,拿来就用岂不是更好?

袁桦陆续点了几个文臣的名字,还说了这些人的性格特点,还有喜好和忌讳。

陈云州简单记下,然后笑道:“多谢袁先生相助。此外我还有一事要麻烦袁先生,城中有一部分逃兵是葛家军,我想请袁先生出面招抚他们,尽快平息城中的动荡。”

袁桦连忙表态:“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陈云州笑着说:“有劳了。袁先生为庆川立下过汗马功劳,我们庆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之臣,如今南方局势已稳,庆川军会继续挥师北上,袁先生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安排,也可思量一二,不管是继续在军中担任军师,为北上出谋划策,还是留在南方治理一方,我都非常欢迎。”

袁桦怔愣片刻,郑重点头:“多谢陈大人,小人会好好考虑的。”

陈云州没再多说,而是吩咐柯九:“派几个身手好的保护袁先生。”

柯九安排了人护送袁桦上街,并带去了陈云州的命令,童敬将他安排去了葛家军逃兵最多的地方。

经过两天的排查,招安,庆川军总算是将田州城内的乱军全部清理了一遍,肯投降的全部俘虏,冥顽不灵,誓死抵抗的清剿。

最后庆川军总共俘获了四万多名俘虏,其中包括了十来名中低级将领。

对于这些人,陈云州安排袁桦带人一一盘查登记,摸清楚他们的来历和底细,再安排他们的去留。

而文臣这边,庆川军俘获得更多。

龚鑫称帝建朝,仿效大燕朝廷,设六部、大理寺、太仆寺、太常寺等衙门,文官数百,这些人一部分被抛弃,一部分被龚鑫带着逃跑,但在出城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全部被俘。

陈云州安排了人审讯这些人,盘查他们的来历、籍贯、平时的官风,在大岳王朝做过什么等等。

因大岳建朝时间太短,只举办过一届科举,而且龚鑫这人起事壮大靠的都是江南老乡,所以这些人中以江南文士居多,而且裙带关系严重,不少是龚鑫的亲戚、好友,还有他后宫妃嫔们的娘家人。

真才实学的有,但不多。

陈云州将正儿八经考上的放一边,还有德高望重,很有名望被龚鑫邀请做官的也挑了出来。

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审讯,作奸犯科者打入牢房,按律法处置,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的官员全部暂时关押。

至于这些人的家产,通通罚款,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官商勾结的富商巨贾、地方豪绅。

拿下田州并不算太难,但因为龚鑫在田州建国,此地又发生了大战的缘故,所以要比以往繁琐很多,要处理的人和事也更多。

而且很多事需要文臣处理,但陈云州他们这次攻打田州,带的基本上都是庆川军。

所以陈云州思量一阵后,决定将郑深、陶建、胡潜等官员全部调到田州。

一是因为田州现在需要文官,二也是他们庆川军已经基本上占据了南方所有地区,下一步将是北上,所以庆川的重心势必也会北移。

而包括庆川、桥州等州府都将成为安稳的大后方,所以不需要再驻扎那么多将士和文臣了。

信送出去的第三天,庆川军才初步统计好了城内的百姓数量。

田州是大岳的都城,而且位于江南繁华之地,虽屡经战火,但城中也还有二十多万百姓。

对于这些平民百姓,庆川以安抚为主,出了许多公告,一是惩戒权贵欺压百姓,凡受害者,可到官府报官,若经查明,被抢走的田产、财物都可物归原主,二是出台了一系列惠及普通平民百姓的措施,比如减税、鼓励经商、开垦荒地,打击各种暴力犯罪等等。

至于被俘的将士,一部分遣送回原籍,还有两万多人分批遣送到南方各州,由州府分散安置,以防他们抱团聚众,再度揭竿而起,引发动乱。

此外,这段时间也初步清理统计好了抄家所得的财物。

因为能用的人手比较紧,这事陈云州交给了袁桦去办。

袁桦不愧在田州城内生活了好几个月,对城内这些官员、权贵哪些有钱,哪些藏了钱一清二楚。

短短几天,他就搜出了大笔的财物,罗列的单子足有五十多页。

陈云州看着厚厚的单子,轻轻翻了翻,前面是金银珠宝、珍珠、名贵的布匹等便于统计的东西,后面是各种奇珍、字画、古董等不好估值的东西,通通分门别类记载下来,安置在库房中。

后面这些东西不好估价,陈云州先看前面的。

这一看就令他差点跌掉下巴,单是金银就高达两百多万两,这还没包括一些金银打造的首饰、器皿。珍珠、玉器、珊瑚等这等物品也记载了四五页。

名贵的布料最多的是丝绸,有八千多匹,其他各类名贵布料加起来也有近一万匹。

后面的瓷器、名茶等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更是数不胜数,有好些陈云州都没看到过。

陈云州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单子上罗列出来的财物,总价值没有一千万两也有八百万两,只能说,江南确实富,龚鑫他们也太会捞了。

难怪高昌人这么喜欢南下打劫呢,这无本的买卖就是爽。

看陈云州盯着单子出神,袁桦补充道:“大岳皇宫里还有不少东西,龚鑫走得急,一些比较笨重的没来得及带走,都被楚家军拿走了。不过,皇宫中还有一些不好搬走的东西也价值不菲,比如龚鑫的那张汉白玉龙床,通体都是由白玉做成,几十个工匠日夜雕琢数月而成。”

“据说他的皇后施氏宫里是一张用黄金打造的床,但我们入宫时已不见,应该是被朝廷大军带走了。”

陈云州咋舌,黄金打造的床,怎么也有个上百斤吧,真奢侈,便宜楚弢了。

他放下单子问道:“龚鑫的皇宫里还有不少值钱的玩意儿?”

袁桦以为他感兴趣,点头说道:“有的,但很多都是搬不走的笨重之物,比如上朝时用的那只铜钟,重达数千斤,还有祭奠的香炉……这几页便是单独记载了宫中不能带走之物。虽然里面很多东西被楚家军带走了,但当初龚鑫建这皇宫耗时大半年,用了七八十万两银子。”

“单这座宫殿就豪华无比,府衙实在是简陋,大人不如搬入宫中居住。”

陈云州没搭话,若有所思。

龚鑫真是个败家子,仗都没打完就想着享受了。建了大半年,不光是耗钱,肯定还征了不少杂役带粮上岗做白工。

这样的房子豪华是豪华,但陈云州不喜欢。

他上辈子去参观过故宫,确实奢华,但那住房他实在不敢恭维,古人讲究聚气,哪怕是皇帝睡觉的地方也不大,而且还搞出太监宫女在床边守夜这样没半点隐私又不人道的事。

古建筑美则美矣,但不是陈云州的菜。他喜欢新式建筑,宽敞明亮大气,早晨拉开窗帘,新鲜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所以住龚鑫的房子,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这宫殿也不能白白放着,拆了也可惜,毕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建成的。

而且他不住,赏赐给其他人,谁家住这么大的地方都不合适,下面的人肯定也不敢住。

但陈云州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我去住就不必了,将大岳皇宫清理干净,然后挂个牌子,安排一些人守着,以后谁想进去参观都可以,每人付一百钱的入门费,出来后再想进去需得再付一次钱。对了,里面凡是值钱又还能搬动的东西,通通拿走,只留房子和一些基本的什物。”

袁桦惊呆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有人将皇宫开放,让人参观的。

“陈大人,这会不会不太合适?这……大岳虽亡,但皇宫是仿大燕皇宫所建,规模稍小一些而已。”

陈云州反问:“那又如何?行了,以后安排几个人看门收钱,再安排几个本地人定期打扫里面,记住把贵重物品全部弄走,如果有人想在里面过夜,也行,多加两百铜钱,睡的被子自己带,这个具体怎么弄,看地方官府。”

总有一些有钱人想过把皇帝的瘾,当不了皇帝,看看皇帝曾生活过的地方,在皇帝睡觉的地方睡一觉也行。

袁桦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陈云州每次都会刷新他的认知。

但陈云州还在继续讲:“以后收的钱,一部分作为看门和打扫人员的工钱,其余的全部上交。”

这不就又有钱了吗?

如果这可行,陈云州打算等拿下京城后,再划几个地方收费,专门赚有钱人的钱。

后世,旅游业可是一个赚钱的热门产业,不但能为国家增加不少税收,还能为百姓提供很多就业的岗位。

朝廷不能只盯着升斗小民天天在地里劳作那点收获,得拓宽收入来源,为富人创造更多的高消费市场,将他们的钱弄出来,这样才能避免走上大燕的老路。

袁桦见陈云州是认真的,虽仍觉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点头说:“小人明白了。”

这么特别才是陈大人啊。

如果迫不及待住进皇宫,享受奢华和美人,那就不是当初他在庆川认识的那位陈大人了。

陈云州知道自己的想法袁桦他们这些古人一时半会儿很难理解,这是横亘千年的代沟。

所以他也没再多言,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袁先生,我上次的提议你怎么看?”

袁桦抿了抿唇,果断地说:“陈大人,小的想留在江南。当初葛镇江起事时,曾对我们许诺过,有朝一日,必会让我们所有人衣锦还乡。”

“陈大人,您兴许不会相信,但最初的时候,葛镇江也好,其他人也罢,包括我,我们所求不过一条活路,有衣蔽体,有饭填肚。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迷失了,而最初从江南出自的那批弟兄们,现在已所剩无几,很多人连尸骨都不知道落在了何方。”

“我袁桦是个无能的懦夫,没能阻止葛镇江他们对平民百姓的抢掠,也没法保护当初一起共患难的弟兄们,最后甚至只有我苟且偷生,我对不起大家,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略尽绵薄之力。”

陈云州有些意外袁桦的选择。

要论前途,当然是跟着北上最好,等覆灭了大燕,论功行赏,这些人都会得到厚赏,而且在京师怎么也比在地方强。

袁桦已经四十多岁了,却选择留在了江南,他这辈子的仕途也止步于此了。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

陈云州心里有很多想法想要实施,等天下安定后,江南沿海地区,可作为起点。而袁桦这样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派系,还对家乡心怀愧疚的人无疑是最好用的。

陈云州淡淡地说:“人各有命,命运无常,这不是袁先生能控制的。不说你,就是我走到今天也并非我能控制。袁先生既已留下,田州、海州、盐州任选一地担任知府吧,如果你中意汝州,那得再等等了。”

袁桦思量片刻道:“陈大人,小的想留在田州。”

陈云州笑着点头:“也好,现在田州乱糟糟的,没个熟悉又信得过的人,我还真是不放心。明日我会下令,命袁先生担任田州知府。此外,庆川军决定后日正午在菜市场处决各类罪犯。”

袁桦一听就明白了,葛镇江他们也会在后天一并处决。

他沉默了少许说:“大人,小的能去再见他们一面吗?”

陈云州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可以。”

袁桦是个聪明人,肯定清楚这次去必然没好果子吃,但他还是想去,陈云州也不劝了,只能说感情这种事,没有人能轻易放下。

袁桦与葛镇江他们在一起多年,又是同乡,患难之交,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情谊。

***

田州大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

刚进大牢时,面对大白天都四处乱窜的老鼠,到处爬的蟑螂,葛镇江等人是崩溃的,养尊处优几年,他们早忘了曾经比这还困苦的生活。

不过更令人难受的是未知的命运。

庆川军将他们抓进牢房关起来后,除了每天送两顿饭过来就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们,也没人审问他们,似乎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

对此,葛镇江几人心里都很不安,也曾偷偷商量过逃跑的事,但奈何庆川军看守得太严,他们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今天是他们关进大牢的第六天,葛镇江几人都有些麻木了,坐在枯草上抱着双臂睡觉。

忽然两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他们的牢房前。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现在就来人了,莫非是要带他们去审问。

葛镇江睁开眼,正想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牢房中传来一道暴躁的怒吼:“袁桦,是你!”

韩子坤双目如刀,怒瞪着衣着整齐的袁桦,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袁桦恐怕已经死了无数遍。

葛镇江缓缓站起身,也看到了袁桦。

跟他们这副阶下囚的狼狈模样不同,袁桦穿着一身青衫,头戴纶巾,简单,削瘦,跟以往别无二致。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葛镇江拖着镣铐缓缓走到门口,看着袁桦,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轻叹。

韩子坤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愤怒地瞪着袁桦:“叛徒,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们,亏得我们拿你当生死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大哥,我,淮安,哪点对不起你?你说话啊。”

葛淮安有点懵,听到韩子坤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才仿佛回过神来,期盼地看着袁桦:“军师,你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你快放我们出去啊。”

葛镇江没理自己的傻弟弟,苦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袁桦苦笑:“就那次去庆川。”

“这么早!”葛镇江有些意外,又问,“他许了你什么?比我给得多吗?”

袁桦轻轻摇头:“没有,相反,他什么好处都没许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将军,你可还记得咱们从江南起事,你带着兄弟们杀入官府,打开仓库放粮,将粮食分给受灾百姓时说的话吗?”

“你说,我们要平尽天下不平之事,杀尽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还天下一个太平,给百姓一条活路。可后面呢?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变成了我们曾经最厌恶、最仇视的人。”

韩子坤不忿:“就因为这个?荒谬,弱肉强食,这天下就如此。狗皇帝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不一样是皇帝,坐在龙椅上,掌万万人的生死,享受无上的权力和富贵。军师,你竟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背叛我们,你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相较于韩子坤的愤怒,葛淮安的茫然,葛镇江意外的平静:“就因为这个?”

袁桦重重点头:“朝廷不仁,所以江南大乱,得民心者得天下。况且,我们的家人、朋友不是饿死便是死在这些贪官污吏的血腥镇压之下,而我们又将这等暴行施之于其他平民,这与官府有何不同?”

他没有质问,但大家都想起了家人的死亡、亲朋的死亡,想起了那种愤怒充斥全身却又无力的感觉。

葛镇江眼底浮现出短暂的悔意,然后问道:“你为何不阻止我们?”

这回轮到袁桦苦笑:“我没有劝阻过你们吗?”

葛镇江想起来了,自己还曾答应过袁桦,但最后确实是他们没做到。

葛淮安听出不对劲儿,怕袁桦不管他们,连忙说:“军师,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替我们向……陈云州求求情吧。我们当时都是不得已,都是朝廷害的,咱们没吃的,那么多兄弟都去饿死吗?”

袁桦没搭理他,这些人中恐怕就葛镇江还有些悔意。

韩子坤已经杀疯了,完全忘了他们起事时的初衷,至于葛淮安,他也一样,他们早就迷失了自己,没法回头了。

袁桦朝旁边的狱卒点了点头。

狱卒打开牢门。

葛淮安连忙欣喜地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军师,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放弃我们的,你……不,不可能,你不会这么绝情的。”

看到袁桦手里的食盒,他备受打击,喃喃自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袁桦没搭理他,打开食盒,拿出酒壶,给葛镇江倒了一杯酒:“将军,我敬你。是我袁桦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以后会替你照顾好金海他们几个的。”

金海是葛镇江的儿子,今年只有三岁。

他以前的妻子孩子都死在了江南水患中,这是起事后重新纳妾所生。

葛镇江自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端起酒杯,跟袁桦碰了一下,问道:“这事为难吗?”

袁桦轻轻摇头:“不会,陈大人说祸不及家人。所有犯下罪孽,按律处斩的官员、豪绅、巨贾,都不牵涉无辜的家眷,但其家产全部罚没,家中子弟三代不得入官府。”

不是不能科举考取功名,而是连官府不入流的小吏都不能担任。

但这对葛镇江已是最好的情况了,要换了朝廷,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放过,凡是跟他有点牵扯的人通通都得死。

而陈云州这次恐怕只处死了几十百来人。

葛镇江仰头一口喝下了酒,冲袁桦笑了笑:“我不如陈云州,亦不如龚鑫,你的选择没错。”

成王败寇,败了就要认命。

葛镇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带着弟兄们反抗朝廷,反抗官府,打开粮仓,任贫苦百姓取用时紧张、兴奋又欣喜,那时候无数的人自发地向他下跪道谢。江南好男儿纷纷投效他,感念他的恩德。

后来有更多的人朝他下跪,可他们的眼底却再也没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只剩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他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冲袁桦说:“谢谢你送我这一程,什么时候?”

袁桦心情复杂,顿了片刻道:“明日正午。”

葛镇江点头:“今日既已送别,明日就别来送我们了,难看。”

袁桦默默点头,帮他又倒了一杯酒。

次日中午,菜市口人山人海,总共一百三十四人被押赴菜市口行刑,一代枭雄葛镇江赴黄泉,葛家军成为历史。

***

楚弢带着大军撤离了田州,退回了汝州,稍作休整,留了两万人看守汝州,就准备带着剩下的精锐回京。

就在这时,他却收到了一封田州来信,而且指明是送给他的。

副将将信给他:“将军,送信的人是庆川军。”

楚弢狐疑,一边嘀咕一边打开信:“庆川军,陈云州,捡了这么大个便宜写信给我作甚?莫不是想感谢我,大可不必,等平了高昌人,我楚弢还会南下收复田州。”

将田州拱手让给庆川军,楚弢的心也在滴血。

所以这会儿面对胜利者的来信,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等他看到信上熟悉的、倒背如流的文字和下方那显眼的红色印鉴,楚弢蹭地站了起来,浑身发抖:“信,信,拿来……”

副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连忙问道:“将军,您说的什么信?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您……”

楚弢扶着案桌,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中计了,我们中了庆川军的奸计……”

说着,他将手里的信塞进了副将手里。

副将看到信里的内容也傻眼了:“跟……跟兵部那封信一模一样,庆川军怎么会知道兵部那封信的内容?不,那封信,不是兵部写的,是庆川军,庆川军伪造的,可恶,陈云州太阴险了,他故意利用我们攻打下田州,然后骗咱们离开,咱们上当了。”

这一刻,副将也后悔得几欲发狂。

他们为了攻打下田州,死了多少兄弟,耗费了多少心力,最后竟便宜了庆川军。

楚弢颓丧地坐到了椅子上:“兵不厌诈,兵不厌诈,我领兵一辈子,竟输给了一个晚辈,是我不如人。陈云州不愧是西北军之后,陈家之后,我输了,我输了……”

副将担忧地看着楚弢:“将军,陈云州他们刚占据田州,里面说不定还有内乱,咱们不如现在就带兵打回去,不然……这事若是传入朝廷耳中,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楚弢这是重大的战略失误,朝廷肯定要治他的罪,如今唯一能够将功折罪的办法,就是拿回田州。

楚弢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已开始思索对策。

他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副将的提议,轻轻摇头:“难,我们攻打田州损失不小,庆川军占领田州却没耗费多少兵力。”

庆川军本就不弱,又占据守城这样的地利,还有杀伤力大的火器,这必然是一番苦战,而且不知会持续多久。要知道他们从龚鑫手里拿下田州,都花了不少时间。

副将说:“那咱们也必须得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兵力太少了,而且刚经过一场大战,将士们都需要时间休息恢复。”楚弢犹豫片刻后道,“先征兵,补充一些兵力吧。”

他们现在加上汝州的守军也只有十万人左右。

这些人还不可能全部出动,汝州要留下一两万守军。

攻城如果在器械、兵力方面都没优势,是很难打下田州的。

副将点头:“好。”

至于北上回去保卫京城的事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出人意料的是,过了两天,又一名驿卒送来了兵部的信,而且内容竟跟陈云州上次伪造的差不多,信中说,高昌人已打到了宣州,京城岌岌可危,朝廷命楚弢速速带兵回京支援。

几天内连续收到三封大差不差的信,而且连印鉴都一样,也不怪楚弢会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

他召集将领将信的事说了一遍:“大家怎么看?”

副将蹙眉道:“将军,会不会又是陈云州使的诡计?他将咱们骗离汝州,然后庆川军可以攻打汝州,还可以在半路拦截偷袭咱们,当初贾长明的大军撤离回禄州就被庆川军偷袭,不得已只能来投奔咱们。”

几个贾长明原来的部下可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是啊,庆川军阴险狡诈,不能不防。”

“是啊,如果我们一旦北撤,汝州陷落,整个江南都会落入朝廷的手中。到时候,北地多州都没兵可守,也会失守。若这封信是真的倒还好,但若是假的,我们就是大燕的罪人。朝廷追责,在场诸位都逃不了。”

大家都顾虑重重,既担心这封信是假的,又怕是真的。

只能说陈云州前面两回玩的虚虚实实把他们给搞怕了,大家都不敢轻易下决定,不然一步错步步错,到时候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一切都完了。

楚弢静静地听诸位将领讨论,心里也在思量这事该如何办。

许久他说:“先仔细盘查一下这名驿卒的身份,查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驿卒身上倒是有勘合和火牌,但上次冒充的家伙也有,光这些并不能证明其身份,除了这个,驿卒也拿不出更有力东西证明其身份。

所以一时间,楚弢也拿不定主意,而且江南距京城太远了,派人去打探消息,来回再快也得半月之久,太长了。

思来想去,他给甄卫写了一封信去,询问情况。

如果京城的形势真的不乐观,朝廷不可能只给楚家军下令,甄卫这边肯定也会得到命令,而且甄卫的驻地距汝州只有几百里,快马加鞭也就两三天的事。

甄卫确实也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他当即往西抵达了平州,等待跟北上的楚家军汇合,一道回京,因为他的人数只有三万人,要是北上遇到大批高昌人肯定打不过。

跟楚弢汇合之后,两军人数达十数万之多,遇上高昌人大军也不慌。

只是等了三天,他没等来楚弢,反而等到了一封从贺州急送过来的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甄卫差点把信给撕了,这个楚弢得了疑心病吧,连朝廷的诏令都不信,这不是耽误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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