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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9 章 柴棍人(下)

作品:剑阁闻铃 作者:时镜 分类:历史军事 字数:115万 更新时间:2024-06-01 07:50:04

当日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将墨令扔给他时,他一番条分缕析后,但觉是祸不是福,原是赶紧将墨令一扔打算溜之大吉的。可人刚奔到巷口,一个转念,忽然想:我李谱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那两名修士少说得有化神期修为,叫我师父来都未必打得过,南诏国也只不过是六州边陲一介蕞尔小国,破船似的,拎起来扒拉撑死了三千钉,人家有什么必要算计?

于是他没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李谱对天发誓,真的只那么一眼——

结果眼珠子就跟被浆糊粘住了似的,怎么也收不回来了。那原本平平无奇、黑咕隆咚的一条墨躺在地上,却怎么看怎么好看,仿佛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一下把他双脚钉在地上,根本走不动道了。

李谱在巷口蹲守观察了半个时辰,既没看见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返回,也没看见其他可疑之人,脑海里某个危险的念头便控制不住地往外冒:这么久,自己等都等了,空手回去不太合适吧?

那一刻,他没扛住诱惑,去把墨令捡了回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紧接着他就开始想:捡都捡了,白帝城的热闹,我不去看看不合适吧?

再然后,便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李谱欲哭无泪,恨不能回到当初把自己两条腿打折!

他想过这趟热闹恐怕不那么好凑,可也完全没料会危险到这般程度。白帝城才刚显现,人都还没进去完呢,外面就已经打成这样!

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韦玄,镜花夫人,二十四使,王氏若昧堂,陆氏听风台,宋氏秋水旗……

没个元婴期都不好意思上阵出手!

李谱蹲在苇丛里看了半晌,越看越心惊肉跳:这可不是我这种货色配凑的热闹。师父老人家虽然又老又糊涂嘴还碎,可还等着我回去养老送终呢,别热闹没凑上一会儿稀里糊涂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趁他们打得厉害尚未发现,赶紧溜吧!

论打退堂鼓的本事,他称第二,天下无人第一。

脚底抹油的念头一冒,李谱熟练极了,毫不犹豫掉头转身。

可谁能料到,就在此刻,北面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边!”

李谱转脸一看,原来是陆氏听风台一名修士与人交手失利摔在附近,人才刚站稳身形,结果一抬眼正好瞧见他。

他吓了一激灵,立刻扯过黑巾蒙上面目,脚底抹油就想跑。

那修士一愣,连忙向左右叫道:“这里还有一个,拦住他!”

李谱本在北边江岸,身后既有追兵,便欲折转东逃。可怎能想到,才跑没多远,迎面便有一名宋氏秋水旗的女修向他袭来,他不敢硬碰,赶紧再转方向想要往西,然而西面竟也有一名王氏若昧堂的修士挡住他去路。

东西北三个方向全都被人堵住!

糟了,糟了!

李谱心慌极了,情急之下,一抓腰间那面皮鼓高高举起,对着合围上来的三人一声喝道:“站住!”

那三名修士看见他所举的小鼓,还真放慢了脚步,神情谨慎了几分。

李谱磕绊着声音,试图同他们谈判:“你们别、别过来!我真的只是路过,与此间之事绝无干系,你们拦错人了……”

那三名修士相互一望,皆在暗中冷哼:路过?什么人能正巧路过这种是非之地!

三人全不说话,身形一动就要再围上来。

李谱见状浑身发抖,似乎恐惧到了极点,终于被迫做出了什么决定,咬牙大叫:“那就别怪我了!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话音未落,已奋力将手中那面皮鼓往天上一扔!

一时间只听得“砰”一声,原本小小一面皮鼓竟迎风便涨,刹那间已大似屋顶。

三名修士心中一凛,眼见他面容肃穆,无不以为他要祭出什么厉害的杀招,全都下意识止步,攥紧兵刃严阵以待。

可万万未料,下一刻便见此人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拔腿就跑!

那道算不上高壮的身影一阵风似的直接掠过了江面,径向南去,正是江中白帝城的方向!

三名修士顿时错愕。

王氏若昧堂的修士一面朝前追去,一面没忍住嗤笑:“白帝城没墨令可进不去,那边不过死路一条,这小子慌不择路了?”

但紧接着,就见斜前方秋水旗女修面色大变:“墨令,他有墨令!”

其余两名修士一惊:“什么?”

他们循着那名女修的视线朝前看去,果然看见那来历不明的青年已落到白帝城前,手往袖子里一摸就掏出来一枚墨令!

剑台春试十一枚墨令,其中十枚现在谁手可都是明明白白有数的,而那唯一一枚落在外面的……

三名修士眼皮齐齐一跳,心中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是谁反应快,先喊了一声:“抓住他!”

三道身影瞬间化作疾电,朝白帝城前扑去,眼看着就要不惜代价将人拦下。可不料就在此时,先前被扔向半空的那面皮鼓骤然下落,兜头便向他们罩来,同时鼓面震动,鼓声大作!

声声如雷,震耳欲聋!

也不知这鼓中藏了什么惑人神智的玄机,三人原本都是战意十足、杀意炽盛,可待这鼓声入耳、激荡在心,竟一下战意全无,意志昏沉,都没来得及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这面皮鼓罩了下来,如一只铁碗般牢牢扣住。

这时方见,那鼓面上赫然刻着两枚大字——

退堂!

他们哪里知道?这面小鼓乃是李谱最心爱的法器,千方百计央了他师父,也就是南诏国大名鼎鼎的国师,亲手锻造并加了三重咒印,只需一敲便能使闻者战意消无,实在是逃命保身时真正的利器,是以才名“退堂鼓”。

只是李谱毕竟修为低微,那三名修士却是世家中的精锐,皆在元婴期以上,这面小鼓纵然神异,恐怕也困不了他们太久。

在他们脱困之前,他得赶紧画画进城才是。

李谱原已放弃了凑热闹的打算,可哪里想到最后要走的时候露了行迹?被三个人堵了三个方向,逃向白帝城这边本非得已,但此时情势所迫,小命要紧,这白帝城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墨令取出,他对着浮出的白纸便赶紧画了起来。

然而越是这种慌乱时刻,越是容易出错。

李谱才给自己画出个勉强像样的脑袋来,下一笔一个手抖就画歪了脖子。他立刻想要补救,于是赶紧在这画歪的一笔上叠了一笔,想把线条画得粗粗的就看不出歪来了。

可万万不料,这一笔又画歪了!

李谱额头上的冷汗顿时下来了,手脚更为忙乱,修修补补,竟是越画越坏。眨眼功夫,画纸上已是乌七八糟黑乎乎一片,根本瞧不出个人形。

“完了,完了,天亡我也!”还没画完,手中那枚墨令已经因为他不断的修补消耗了大半,只剩下短短一截,李谱一颗心简直要随着此间的冷雨凉透了,“画成这样,我修为又这样低,进去了不会死得更快吧?”

他带着苦意的嘀咕才刚出口,身后竟毫无预兆地传来幽幽一声叹:“便是修为更高的,进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李谱闻声转头,忽然又惊又喜:“妙仙子!”

不知何时,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已到了近旁,正是早到了白帝城却迟迟没有进去的妙欢喜。

她立在城前,只向着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韦玄、镜花夫人遥遥看了一眼,又转眸看向眼前这座巍峨的黑白城池,那张美得摄人心魄的面容上,便浮出了淡淡的惆怅:“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杀局。原以为日莲宗风雨飘摇,我捞得一枚墨令能仅白帝城碰碰运气,可如今看是不必再进了……”

李谱一怔:“好不容易得来的墨令,难道不用了吗?以妙仙子的本事,进得城中,定有泼天的机缘才是!”

妙欢喜低声:“泼天的机缘?”

她回过头来,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定定打量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我是明哲保身之人,平白蹚这浑水不太划算。这泼天的机缘,要不,你自己拿去碰碰?”

李谱错愕:“啊?”

几乎就是小剑故城巷中那日情形的重演。根本没等他人反应过来,妙欢喜就一声笑,竟是半点也不留恋地直接把自己那枚墨令向他一抛,随即一声清啸,便已化作金乌,冲破迷雾,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光远去!

李谱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妙仙子——”

可半空中哪里还有妙欢喜人影?

喉咙里那半句“能不能带我一块儿走”,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呆呆看了天际那道金红的焰光一会儿,又僵硬地低下头来看自己手中多出的那枚崭新墨令半晌,忽然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种巨大的荒诞:这当真还是春试时大家抢破了头也未必能得一枚的白帝城墨令吗?怎么现在跟街口卖不完的大白菜似的,才几天功夫,自己都捡俩了!

李谱郁闷极了,正自出神。

还好这时后面忽然传来隆隆的鼓声。

李谱立刻惊醒,这才想起自己身后尚有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鼓杀出来。妙欢喜跑路不带他,关键时刻得靠自己,眼下还是完成自画要紧!

不管怎么说,妙欢喜给的这枚墨令帮了大忙。

李谱心想,我一人用两枚墨令,别说只画个人,就是头猪我都能画完!

他墨令一举,便要发挥。

然而就在此时,眼角余光一晃,他忽然看见了头顶这座画城:西半城是白,东半城却是黑,黑与白如同昼夜,阴阳相对,泾渭分明。

先前所有人的自画,都是白纸作底,墨勾线条,与西半城无异;

可东边这半座城……

李谱“嘶”了一声,忽然冒出个离谱的想法:“倘若我反过来画呢?”

先前这张画纸在他糟糕画技的摧残下,本就已经一片狼藉,很难救回来了;但若学东半城墨底白线的画法,干脆把周围都涂黑了,只在中间留出个人形来,岂不是简单许多?

这念头一冒,李谱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说干就干。

涂黑可比描线简单多了,没一会儿,漆黑的画纸上就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但身形魁伟的白色小人。

在听见身后“砰”一声鼓破的瞬间,李谱已来不及欣赏自己刚完成的“大作”,连忙狗爬似的往前一扑,赶在那三人追到之前扑进了画中。

被涂成一片黑的画纸上,白色小人一亮,紧接着就飞向画城,伴随着城门处漾出的一片涟漪,便消失不见。

那三名修士追到城前,见状顿时面面相觑,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远处镜花夫人与韦玄交手之际,尚有余力冷言嘲讽:“王杀那孽种还不出来救你吗?王玄难当年便死在这城中,他竟也不想前来拜祭一番?”

周满虽是武皇传人,但人已进了城中,跑不到哪儿去,等出来再杀也不迟;

可王杀却是王玄难血脉,昔年天下第一剑“冷艳锯”极有可能随当年王玄难陨落留在城中,若任由他入城,一旦得剑,发挥其威力,就未必是她与她带的这帮人能够对付了。

这番话自然是为激将,逼王杀现身。

然而韦玄对此心知肚明,竟只管出招,全不理会。

镜花夫人冷哼一声,正欲再催银镜,可旋身一转时视线忽然掠过旁边黑白城池,瞥见了城门上泛起的那道涟漪。

只这短暂一刹,一道心念闪电似的划过脑海——

不,不对!

王命与赵霓裳尚未入城,第十人妙欢喜已身化金乌而走显然不想参与这一场是非,那这道涟漪,这刚刚入城的第十一人,究竟是谁?!

镜花夫人眼皮骤跳,立刻隔空厉声高喝:“谁进去了!”

那三名修士都有些畏惧她的威严,连忙躬身,却惶恐磕绊:“回夫人,我等、我等并未看清……”

李谱生怕自己掺和这一场热闹连累南诏国,扯黑巾蒙面的速度极快,这三人又是自神都调来的修士,似李谱这般不足道的角色,以前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自然也无法从其修为法器判断出其来历。

镜花夫人闻言,一股怒意直接在胸中烧了起来,气得连道了三个“好”字,阴沉沉的目光却转向韦玄:“好一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妙计!先派一个周满引人注目,再不惜亲自出手将我拖住,那孽种自然能趁我不备,偷偷溜进城去!”

韦玄不免有些诧异:公子早已进城,可这第十一人怎么回事?

王恕与王氏那墨令被劫之事有关,他能猜到,可多出的那枚墨令,他却半点不知。

韦玄下意识转头看向惊蛰、霜降二使。

岂料惊蛰、霜降二人脸上都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不知为何,都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连韦玄都一头雾水,镜花夫人一介外人,又怎么可能窥知个中关窍?

以常理推论,这第十一人除了王杀,还能是谁?

她已认定自己此次抓住了这孽种的踪迹,于是先前的紧绷慢慢放松下来,唇畔的笑意却更艳丽残忍:“可惜了,二十年后,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这一座白帝城,我只怕他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听见这话的瞬间,韦玄心中实是涌出了一股杀意的。可仅仅片刻,这股杀意流淌下来,便冷了、寒了,反而化成了几道酸楚悲凉。

谁说他还会出来呢?

病骨支离,命线将尽,这一座白帝城就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坟墓。在决定走进去的那一刻,那个在人世苦苦撑过二十年的人,恐怕便没想过要再出来。

“哈哈哈哈!”韦玄忽然仰天大笑,双目却是赤红,只道一声,“没命出来也好!今天既然遇上,那二十年恩恩怨怨,正好算个清楚,杀了你们,一并为他陪葬!”

言毕藤杖已瞬间递出,一改先前的谨慎,赫然换了搏命的打法!

江面之上,杀戮又起。

白帝画城,笼罩在绵绵雨中,隐约的吟唱却在雨声中渐渐消无不闻。

*

周满是在一阵眩晕中慢慢苏醒过来的。

两眼张了张,入目便是黑白两色,竟是几片断壁残垣,破烂的瓦檐,全以深浅不一的墨线描成。一睹倾圮的篱墙下,还斜着一棵枯松,树皮如鳞,墨色深浓,却因全无叶片,全无生机,只给人一种严酷惨淡之感。

一条翻着白眼的怪鱼浮在半空,好似蔑视一切般,从人头顶移过。

好生奇怪,谁在她眼前挂了这么一幅大画?

周围也吵吵嚷嚷的,不少人在说话。

有人在喝骂:“贱民,还敢藏在这里,找死!快,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有人在哀求:“大人,我们从未上街,从未有碍过观瞻,不曾触犯律法,您就饶我们一命,放我们一回吧……”

也有人冷哼:“这就是我们的命,要杀就杀喽。”

还有人在不满:“哎,怎么回事?差爷,差爷,你千万别把我跟那两个六笔的丑东西绑在一块儿,我原来可是好看的!”

……

周满先前投入画中,便感觉被漩涡卷了进去,连灵识都仿佛被绞碎,这会儿还没太搞清状况,只按住自己发涨的脑袋坐起身来。

在看清眼前场景的瞬间,她头皮登时麻了一下。

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眼扫去数十个,却没一个是真正的“人”!每个“人”都是用墨色的线条画成,可却能动能说,便和先前众人在白帝城外看见城中那些走动的画中人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们先前看见的那些人,大多衣饰完整,五官清晰,显得风度翩翩;眼前这一片,却只有极少数那几个拿绳子绑人的官差有着完整的样貌,剩下的无不缺胳膊断腿,构成他们身体的线条就仿佛被兵刃砍过、被老鼠咬过一般,有人身上的墨色已经有晕染的痕迹,变得模糊不清,更有甚者连脑袋带躯干,仔细数数一共也就六笔画成,潦草得不堪入目……

等等,六笔?

周满算到这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将自己那只按住脑袋的“手”移了下来,落到眼前。

那哪里还算一只手?

墨色深浓,笔触拙重,分明就是金不换口中的“柴棍”,正是她先前城外自画时仓促画就的那敷衍一笔!

——她成了她先前自画的模样?

周满心中一凛,没忍住一声低喃:“坏了……”

这本是一句自语,可没料,说出来却与另一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竟是近处有人与她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话。

周满眼角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

那与她同时说话之人似乎也有所觉,同样转头朝她看来。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间,双方心中竟都情不自禁,暗道一声:此人好生丑陋!

周满看对方,是秀美的面容只画了半拉,剩下的部分却跟忽然换了人、发了癫似的,随随便便补了几笔,画出柴棍似的身体和手脚,仅右手那一朵小花描得还算别致能看;

对方看周满,更为不堪,干脆就完全是装都懒得装一下的柴棍人,脑袋都没画圆,两笔点的眼睛一大一小,嘴还歪了,也就左手多了半圆一竖,也不知道是半块月亮还是什么。

两人皆想,才刚进城,城内究竟是何情况尚且不知,不管遇到什么人,在不危及性命之时,暂时还是按兵不动、与人为善的好。

一念及此,两人都微微一笑,甚至还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可就在他们刚要收回目光的瞬间——

某道灵光,同时划过了两人脑海!

周满忽然想:此人右手那朵花,内外各有三瓣,像极了兰花。什么人在长得如此敷衍的情况下,还要带这样一朵对比之下堪称“精致”的兰花?

对方也意识到不对:半块月亮?什么东西也像半块月亮?谁会在笔触仓促到连眼睛都点不对大小的情况下,在左手添这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两笔?

“兰?”

“弓?”

“宋兰真!”

“周满!”

两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重叠在一起。

两人眼皮齐齐一跳,顷刻间已确认了对方身份!

周遭画中人根本还没从她们莫名其妙的对话中回过神,才刚转过头来,就见这两个六笔的丑东西已经暴起,一个持朵小花,一个抄张小弓,毫不犹豫朝对方打去!

作者有话要说